青霁

【周喻】手割玫瑰

 

喻文州一到家就被暖气和食物的味道包裹起来，香料在锅里煮沸了，案板上是切得很整齐的胡萝卜和香菇。周泽楷正把处理好的半只鸡放进砂锅里，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过身来，英俊的眉目立刻沾上一层暖意：“回来了？”

“嗯。”喻文州把鞋放进鞋柜里，为了案子跑了一整天的疲惫身体在此刻终于找到一点归属感，“我在楼下带了点烧腊，可以少煮一个菜。”

周泽楷点了下头，洗干净手就走过来环住喻文州的腰。

 

年轻的爱人总是这样，粘人又充满活力，喻文州对周泽楷一直没什么办法。很难想象他们已经恋爱了三年，还是这样热烈地渴求着彼此。

在沙发上坐下来，布偶猫摇着尾巴上前求欢，喻文州敷衍地摸了两把实在没什么精力。周泽楷看出了他的疲惫，问：“这次案子很棘手？”

喻文州说：“是个连环杀人犯，你应该也看到报道了？以前的很多意外故事，很可能不是巧合。”

周泽楷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评论。喻文州是个警察，很多工作都需要保密，他一向不会过问太多。砂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传过来，喻文州往沙发一躺，笑着说：“辛苦小周了，难得周末还让你做饭。”

“没事。”

周泽楷摇头，他还是个学生。平时课业忙，基本就是住在学校里，好在这地方离学校也近，周泽楷偶尔过来做个饭，又或者他们在床上度过昏天黑地的一晚。

“饭很快就好了，你先去洗澡？”

明明是很真诚的建议，喻文州就是听出一股莫名的意味。笑着凑上去亲了亲周泽楷的侧脸，在爱人脸红且湿漉漉的目光中，走进了浴室。

 

吃过晚饭，喻文州自觉地去洗碗。周泽楷把猫饭拌好，倒进索克的碗里，又贴心地往里加了点水，冬季猫咪的饮食明显比以前多，但索克不喜欢喝水，少不得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让它喝多一点。

喻文州洗完碗出来的时候，索克吃的心满意足，周泽楷就蹲在旁边撸猫，手指深深地埋进布偶猫的绒毛里。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很美好，如果没有那个煞风景的嫌疑犯。本来喻文州已经订好了去J国的机票，趁着周泽楷也快要放寒假，年前可以好好的玩一玩，顺便在温泉里过圣诞。但是这下不仅年假没有休成，喻文州估计着往后至少一个月的时间都要折腾在这位杀人犯先生的身上。

“寒假有没有想着去哪里玩？”喻文州把玩着周泽楷的手指，发现食指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有点心疼，“做饭弄的？要不以后我们还是去外面吃。”

周泽楷反手抓住喻文州手腕，说：“我看到你退了去J国的机票。”

“对不起啊小周，这个月实在是走不开。”喻文州的表情充满歉意，把头搁在周泽楷的肩膀上，“要不等你毕业，我们出去玩。”

“嗯。”周泽楷没有在意，顺理成章地回答，“那我寒假在家给你做饭。”

 

他们开始接吻，许久不见周泽楷根本没办法忍住自己的欲望。早在喻文州还没到家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他们的床上自己发泄过一次，但是不够。食髓知味的感觉勾得浑身都在痒，他抱着喻文州随手丢在床边的睡衣，把头埋进去狠狠吸了两口，才起身准备去做饭。

喻文州叹了口气，只能祈祷今天的周泽楷好哄一些，不然明天去警局又要被黄少天骂美色误国。但他们都知道，这次的案子是个长久的拉锯，从蛛丝马迹里推断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冷漠锋利，下手的时候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每一具尸体都简单而完美，一击毙命，好像杀手是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甚至现在的舆论也倒在了杀人者那一边，赌徒、瘾君子、强奸犯……死的全部是社会的渣滓，让人恨不得拍手称快。

最近的一位受害者是陶轩的侄子陶如安，白天刚在大街上强迫了一位少女，晚上就死在自家楼道里。国安系统里臭名昭著的政治家亲属，被砍掉了一只右手死得可怜，也是他让警方一直以来的怀疑变成了现实。

有这么一个人，躲在暗处，窥伺着每一个心里有鬼的人。

 

周泽楷随即欺身而上，不满于恋人此刻的走神，他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脖子：“文州……”

喻文州轻哼一声，心里想着反正后面的日子肯定是不得安生，不如一次性让周泽楷吃饱。思考到这里他笑了一下，眼尾的那抹水光还没散去和朦胧的爱意重叠在一起，周泽楷眼睛都看直了，喻文州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接下来就辛苦你了，泽楷。”

嘭——

轻易就点燃了周泽楷心里那根明灭不清的引线。

和年轻的爱人在一起，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周泽楷再一次身体力行的证明这一点，喻文州累的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睡意朦胧里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放进了温水里。

被窝柔软而温暖，被热水浸泡的一瞬间，喻文州有些不满。好在周泽楷及时安抚了他，他把喻文州洗干净，床单也很快换上新的。

 

黑暗里，周泽楷睁着眼。他充满爱意地一遍又一遍抚摸喻文州的背脊，确定他真的熟睡之后，起身轻轻合上了卧室的门。

陶如安的手还放在冰箱的冷冻层里，被冻得发白的右手僵硬地蜷缩着，已经被硫酸泡过一遍，不会有任何证据存在了。

周泽楷有点后悔把东西带回来。但是这只手的指甲里，很可能藏了他的皮肤组织，让警方锁定他。于是为了尽快回家做饭和处理这只手，他不得不把罪证藏在了冰箱里。

喻文州当然没有检查冰箱的习惯，甚至他会更早起来做好早饭，让喻文州没有再进厨房的机会。但周泽楷还是感觉很膈应，从爱人到家的那一刻他就无法与这个东西共存，被冒犯感觉在心里盘桓不去。好像莫名的东西闯进了本来只属于他们的巢穴，并且玷污了这里。所以他面无表情地，将这只手丢进了垃圾袋里，然后起身出门。

把它扔进最近的河道里只需要十五分钟，那里的水质被城市污染，连钓鱼的人都很少。能或活下来的凶猛鱼类会将多余的皮肤啃食干净，最后只剩下无用的白骨，永远沉寂在河床里。

 

周泽楷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轻手轻脚的上床然后被喻文州迷迷糊糊地抱住，睡意朦胧地开口：“小周？”

“去给小米粥定了个时，睡吧。”周泽楷轻声开口，喻文州低沉地应了一句在他的怀抱里安睡。

夜晚的风寒被柔软的体温驱散，周泽楷闭上眼睛，决定以后再也不把脏东西带回来。

 

清晨，在闹钟响起来之前周泽楷先把它关闭了。小米粥已经提前煮至秾稠，周泽楷去楼下买了点包子油条，路过花店的时候，就住在同一小区的老板娘正把一枝一枝好看的玫瑰摆出来。

雪山玫瑰繁密而圣洁，一大早开张的小店，花瓣上还有晶莹的露水。

“我要两支。”

周泽楷付了钱，女人喜笑颜开：“小哥好眼光啊，只有这玫瑰是我们家自己种的。今年天气好，花长得多就干脆拿出来卖了。”

“嗯。”

周泽楷不欲多言，提着热腾腾的包子，玫瑰花放在另一只手上离开了。

 

喻文州已经起床，正在穿衣服。看周泽楷进来，抱怨道：“怎么不叫醒我？”

周泽楷把东西放在桌上，笑着说：“你还可以再睡一会。”

衬衣穿在身上熨帖又挺拔，但是周泽楷指了一下喻文州脖子，诚恳的建议：“你今天还是穿高领比较好。”

喻文州一愣，周泽楷就拉过他的手去摸了摸脖子，轻微的刺痛感是周泽楷昨晚留下来的痕迹。喻文州无奈，只好把衣服换了，蓝雨的规矩倒是没那么多，穿什么衣服也十分自由。只是这样，难免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饭桌上，周泽楷将碗筷摆好。食物在最适宜的温度入口，喻文州舒服地眯起眼睛，茶几上用水养着两只玫瑰，为了防止猫咪打翻，周泽楷特意用了一个很重的玻璃花瓶。

“如果我寒假在这里的话，冰箱有点小了。”

这屋子的一切陈设都是按独居的标准装修的，喻文州想了一下，按照周泽楷喜欢囤食物的性格，今天放点包好的小馄饨，明天放点腊肉、干货，确实不够用。

“你看着换吧。”

没有纠结这个，喻文州爽快地同意了。周泽楷眉目舒展，点点头：“今天晚上做糖醋小排，早点回家。”

“好。”喻文州埋头在猫咪身上吸了一口，然后玄关处两个人接了一个吻。

 

“对了小周，索克今天的体检也要麻烦你了。”

这件事喻文州和他提过，周泽楷嗯了一声，送他出门。

 

体检的时间在早上十点，周泽楷坐在宠物医院的玻璃门边。旧冰箱也已经被处理掉了，但总有一道阴影在心里畏惧着某个可能性的发生。

直到猫猫被医生送出来，让他无暇再想。布偶猫仿佛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一回到周泽楷的怀抱里就骂骂咧咧地喵喵叫，冲着医生龇牙咧嘴。

“小猫各项水平都还好，就是体重要稍微控制一下。不然太胖了心脏容易出问题。”

医生善意地嘱咐，周泽楷认真听了，道了声谢把索克带回家。

 

警局里。

喻文州审视着尸检照片里的手部切口，平滑利落，甚至出血量也很少。法医只能判断出是在死后直接切下来的，而且是一刀切断，没有更多的划痕。

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当初挑选厨具的时候，周泽楷喜欢一套大马士革钢的，说是切东西的时候粘附性很低，耐用，

这个想法一闪而逝，喻文州好笑地摇摇头，目光忽然落在自己写好的犯罪报告上。

年轻男子，20-25岁，右手留有割伤。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