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喻】云山乱03
03
喻文州推开家门就闻到一股香味，香料混合着肉味，焖煮得足够久，从厨房里飘散出来。
“好香啊。”
周泽楷端着又蒸了一遍的狮子头出来，说：“买的小茴香品质很好。”
想着三菜一汤已经足够两个人吃了，喻文州就带了两杯奶茶回来。不是连锁店工流水线的产品，在一家私人营业的甜品店排了好一会才买到。
G市人喜欢喝花茶，这种习惯也延续到了奶茶里面。一半茉莉一半武夷茶，牛奶直到煮出一层奶皮子，秾稠的花香茶香奶香才刚刚好。
“嗯……不知道去哪里吃饭，就借用了你的厨房。”
周泽楷有点不好意思，喻文州连忙摆手，急着表示：“我这里难得开一次火呢，买的那些锅碗瓢盆总算是有用处了。”
周泽楷不多客气，盛了米饭，将用薄面糊裹住炸好的一盘蔬菜推过去：“凉了不好吃。”
“好吃！”喻文州咬着筷子尖，“我还没这么吃过八月瓜。”
周泽楷笑：“以前在日料店打工的时候，学做的。”
“明天还回来吃饭吗？”
“嗯？”喻文州一愣，才想到R大是后天开学，周泽楷这次提前来是为了先玩两天，被喻文州留着住在了家里。
本来一起吃饭的机会就不多，但喻文州还是不好意思地摆手拒绝了：“明天回不来啦，今天是从机场回来顺路。”
“嗯。”周泽楷不喜欢多问，在喻文州说到机场的时候撇过了脸。
这种眉目低垂的表情在喻文州心里变成了一种委屈，大帅哥在家里做饭自己还不回来吃。喻文州难得觉得这种仅仅存在于表情且无声的质控能够伤害到自己的良心，赶紧弥补：“小周要是不介意，我晚上争取早点回来。”
周泽楷一愣，乖乖地应下了：“好呀。”
“下午有没有想出去玩？G市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看看的。”喻文州抢着时间洗完碗，临走前问了一句。
“好呀，下午想去大佛寺。”
喻文州觉得这位学弟实在是太乖了，像一只懵懵懂懂的企鹅刚走路，对什么都是点头说好。
“嗯……那小周帮我求一个事业符吧。”
“好。”
市刑侦支队，会议室内。
“现场被洗涤剂很大程度破坏过，鲁米诺反应未检测出喷射状大量血迹。但是致命伤可以确定，应该是一柄长8-9公分的双面开刃道具，从上往下直插进肺部后抽出，除了膝盖上的撞击伤，没有更多的外伤痕迹。”
喻文州合上自己手里报告，在方世镜和魏琛询问的目光中说出自己判断：“我认为陈源是被一个很老练至少不是第一次杀人的男性杀死，不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性又或者陈源因为一些高刺激性运动的罪过这类人。”
郑轩接上：“魏队、方副，顺着陈源的通讯记录，我们找到了他回国的原因。是想要参加发小的生日party，但是因为陈禹华严禁他回国，所以他没有直接从A国飞回来，而是先骗陈禹华说自己去C国滑雪，再从温哥华转机抵达G市。回来之前，陈源只联系过即将生日的发小和自己在国内的女友，两人我们都去确认过了。无杀人动机且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魏琛想了一下，提问：“文州刚才说买凶杀人的可能性呢？”
郑轩摇了下头：“从近期的行踪推定来看，应该也不太可能？”
“嗯，我知道了。”
陈源的死仿佛陷入了一个谜团，知晓内情的人很难不将这次十分巧合的凶杀往陈禹华的贪污案子上靠。但是，仅仅是杀掉对方的儿子，又能保守住什么秘密呢？
喻文州百思不得其解，还是魏琛拍了一下把他从沉思里叫醒：“别自己一个人想了，把这事交给组里来跟吧。”
“那陈处那边？”
方世镜解释：“尸体已经给他们领回去了，我们就正常走命案的流程。他要怀疑什么还是逃避什么事他自己的事情，我们目前只负责把眼前的这件事情做好。”
喻文州立刻表态：“明白，方副队。”
魏琛问：“还有什么需要补充吗？出了这间房，少天、文州跟我继续查陈源的命案，郑轩跟着老方去处理盗窃案的后续文书和庭审事情。”
“新杰倒是给了一个很细节的信息。”喻文州皱眉，犹疑地说出来，“他说陈源的身上有两处的疮口，瞳孔扩散得太快怀疑有药物因素。但是这要做血检才能查出来。”
魏琛知道喻文州在想什么：“很多皮肤病都能生疮，瞳孔扩散和当时机场内的温度或者死因都有关系，不能证明什么。”
“最重要的是，陈家不可能同意进一步尸检。”
喻文州和黄少天只好同时叹了口气：“明白。”
他们都不希望这件事成为一桩悬案，死的人不管生前好坏至少走得清楚明白。喻文州对着桌子上的台灯，开始第三遍筛选同航班行人里潜在的凶手。他甚至在想，机场的监控没能拍下陈禹华走过拐角后的画面，航班落地本来来来往往的人就很多，很难说谁是凶手。
黄少天则盯着监控画面，将陈禹华从航站楼出来的到洗手间一路的画面反反复复看，得出的结论是，这群行色匆匆的旅客，竟无一人将目光多留在陈源身上一秒。
“唉文州，你看这是不是周泽楷啊？”黄少天指着距离陈源前面有一段距离的位置，问道。
周泽楷戴了口罩，但双肩包是同一样。喻文州立即查了下来往航班，周泽楷乘坐的国内航班，从S市到G市，比陈源的航班只提前三分钟抵达并落地。
“我们要不要喊他来问问，那天发生了什么？”
喻文州：“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在陈源之前，不存在有目的性跟踪、尾随，甚至从头至尾没有往身后看过。航班也是正常返校买的，按理来说他应该不……”
黄少天：“打住！我没怀疑他是凶手啊？去问问当天机场有什么我们监控里看不到的细节呗。”
此时喻文州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黄少天眯了下眼睛凑过去：“不是吧？你俩的关系已经到问一下都不行了？”
“小周没有嫌疑且是我的朋友。”喻文州一本正经地解释，“还是个学生，突然把人叫来局里受惊吓啊。”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吃个饭？”
黄少天气笑了：“你可真行喻文州，刚认识第一天就住进家里，第二天就开始给你做饭，第三天是不是要结婚啊？”
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刚好周泽楷发来消息。
周泽楷：回来了吗？
周泽楷：企企祟祟.jpg
喻文州：我带个同事回来可以吗？不可以也行。
周泽楷：那我多做一个菜。
喻文州收了手机，由衷地感慨：“小周真好啊。”
正收拾东西和喻文州一起走的黄少天扭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冬季天色黑的很早，他们走出市局大门的时候，冷风一下灌进脖子里，喻文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喻文州当初租房图的就是离单位近，每天能多睡十五分钟，两人走在路上，路边已经有小摊支起来。烤肠烤饼炸鸡柳，一切油炸碳水和肉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喻文州突然想起中午吃的天妇罗，不知道是家里的油好还是周泽楷的手艺好。喻文州偶尔也买点零食夜宵边走边吃，现在只觉得这味道有些腻了。
他们知道大概率从周泽楷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但目前案子的线索实在是太少，即使是最渺茫的希望也要去试一试。
打开门，黄少天自觉地将两盒烧腊放在饭桌上。周泽楷本来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立刻走过来，说：“你好，又见面了。”
“我今天和文州来是为了问你……”
喻文州一把把黄少天拉到凳子上坐着，冲周泽楷露出一个微笑：“先吃饭。”
“卧槽周泽楷，你真是我见过最会做饭的男大学生！”黄少天往饭碗里添了一勺饭，表情感动，“自从我离开家开始实习，我再没吃过这么好了。”
“我以后也能来吃饭吗？我可以和文州一起下班的，我比较喜欢吃虾肉、牛肉，蔬菜都行但是秋葵这种滑腻腻口感和味道都不行的东西我相信身为大厨的你一定有这个品味，将秋葵从我们的菜单里剔除出去。”
喻文州帮周泽楷回复：“小周明天就走了。你要吃我做的鲜虾鱼板面还是红烧牛肉面。”
“那算了，我选择局里吃外卖。”
黄少天放下筷子，表情很快变得认真，问道：“小周啊，你来G市的飞机是也是晚上23点左右到的是吗？”
“是……”周泽楷脸上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向了这个。
黄少天喝了一口汤，眼神示意他不要害怕，接着问：“那你当时有去上厕所吗？”
周泽楷想了一下：“没有。”
和监控显示画面一致，周泽楷当时背着双肩包径直从扶梯出站了。黄少天坚持不懈，继续问：“那你有注意过从站台一路过来，有什么不太正常的地方吗？”
回答他的仍旧是茫然地摇头，周泽楷：“没注意。”
“怎么了吗……”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先看了黄少天最后还是将询问的目光落在喻文州脸上，后者赶紧安抚。
“没什么，我们最近跟的一个案子案发刚好和你下飞机的时间差不多，随便问问。”
黄少天叹了口气，也知道一个普通的学生身上问不出什么，狠吃了一大口饭。
周泽楷举起手机，问：“是这件事吗？”
屏幕中，陈源的身份背景和一张证件照被放在了网上，喻文州一看那个标题就头痛。
【高官独生子被害机场，手段残忍现场血腥！】
喻文州怕周泽楷胡思乱想，赶紧说：“别信营销号乱说，手段比较简单，现场也很干净。”
“哦。”周泽楷不问了。
黄少天接着安慰他：“这种大型公共场合命案全市十年出不了一个，平时还是很安全的。”
周泽楷问：“这件事很麻烦吗？”
黄少天说：“你是说对我们还是对死者家属还是对乱写的媒体啊？对我们来说当然麻烦啦，老魏虽然不说压力大得很，一边要和陈禹华那个老狐狸作斗争一边还要跟案子的进度。不过我和文州能不能转正就看这案子啦，如果能抓到凶手，市局那边的手续应该好过很多吧。”
周泽楷笑，把最后一块排骨夹进喻文州碗里：“嗯，加油。”
他看向喻文州分给自己的客房，目光似乎要穿过紧闭的房门。
喻文州问：“在想什么？”
周泽楷起身，进房间从背包里将两枚折成三角的符箓拿出来，一枚递给喻文州。
“大佛寺买的。”
喻文州笑着收下：“谢谢。”
“小周有好好拜佛祖吗？”
回想起满殿的神佛罗汉，描金彩漆穿行在朱红的墙梁上。周泽楷更在意那块价值不菲的西汉口含玉，因为是墓葬品拿在手里也是凉沁沁的，让人觉得不舒服。陈源为了不让父亲生气，卖了一辆跑车才赎回来的古董，现在躺在大佛寺莲花池的水底。
或许会有虔诚的信徒，略过湖中成群的锦鲤发现这件罪证吗？周泽楷突然有点好奇，但是面对喻文州问题，他还是认真地回复了。
“只是去看看寺庙，没拜佛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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